我去打工（外3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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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打工（外3首）      

杨从彪

我走出干涸的山区

身披泥土的馨香，背负阳光

到沿海去寻觅希望

简陋作坊里机器粗糙的轰鸣

像音乐快活着心境

无论怎么艰辛，我也要沿着理想的路

走向可望不可及的地平线

在路上，一颗热心冻得嘎吱作响

压在肩上的祈愿

远远超过了臂膀的承受力

只有妈妈知道它的高贵和卑微

厂区的小路踩出道道凹痕

那是我汗水流出来的经纬

后来生锈了，发霉了

我挨着麦当劳餐厅外金色的墙壁

双手拍打着鸭舌帽上的寒冷

和冬天的阴晦

我的劳作一如黄土

黄土上有我温存的家

可家丢失在人家的眠床上了

妈妈拾起广漠的孤独

她说我的出走像秋收前的雹灾

打碎了她抱孙孙的夙愿

虚幻像云一样闪耀

从暮春铺展到深冬

我找回了一片别人遗失的黑暗

在城市和季节背后，我和磨难交友

互不触及伤心事

落日成为我们共同的焦虑

悲伤与幸福都是掩体

战火中快快挖掘金子

跋涉像祖冲之的圆周率

小数点以后的茫茫长阵

直通人生灿烂的早晨

曙光

曙光肥沃了大地，我们赤裸着

回到生命出发的地方

在一张破损的地图里重塑山的巍峨

荣誉不是口号点燃的

有了日薄西山的痛苦

才有曙光夺目的惊艳

孤单的主心骨，多亏大自然养育

守夜者，不为荒凉和期待所动

知道路的坎坷露珠的晶莹，日出与雾的秘密

晨在雪山与草原之间跋涉

晨在雪山与草原之间跋涉

重复一个世纪的想象力

以粗犷的诗韵报答世人

早春正流苦泪……

我们与奶牛牦牛耕牛一起蹒跚

步履迟缓不要紧，命运艰难不要紧

那片荒凉终久会消失

可脚下的土连年药物中毒

土上的庄稼长了毒瘤

毒瘤上生出夸张的膘

腌进盐缸是发霉的社会新闻

这，能说是曙光的错误么

馨香

人为修饰过的馨香

弥漫在心的四野八荒

吸引花蝴蝶停在绿叶上

让亡灵与生灵结伴

演绎祥和的花言巧语

金钱香了人类的宗教

票面上的缤纷光泽了奸诈

而玫瑰却不理那一套

和夜絮语，躺在床上

呼噜着永无尽头的冲动

血泊

柳暗花明处，精致小桌旁

坐着没有双亲的克隆人

桌上摆着烟酒文件巧克力核弹头

这门基本的功课读得完么

那是旭日之胎孕育出来的

诞生在黎明的血泊里

远去

废寝忘食的日子远去了

生活的忧伤远去了

那点美好的童真褪色了

那些缤纷的幻想泯灭了

你还在努力改变自己

直到再也回不来的时候

白桦林

——悼龚巧明

你是穿着破雨衣来雪野的

不是来避风

西海也从来没有避风港

高倍的透明度没有使你晕眩

强烈的紫外线使你更清醒

阳光节外生枝

总是投下长长的阴影

尼洋河过早地夺走了

一位年轻女作家的青春

没有谁为你颁发勋章

有人却说你的骨头

硬得可以当柴烧

那一触即发的干柴

把你烧成了珠穆朗玛峰

中国，夭折了一棵白桦树

高原却崛起一片白桦林

白桦林本身就是一座丰碑

它是不朽的

而且正改变着这里的气候

你会得到欣然的慰藉

女儿的气球飞跑了爆炸了

她的眼睛哭出了血

她说她再也找不回

妈妈买来的那只气球

闪石

在拉萨河那片处女地的百花丛中

我发现了闪石

江水和鲜花突然消瘦了

品味它的奇光异彩，然后

把雪山的冰箱搬来

冷冻内容丰富的伏天

暗流灌醉跳跃的层次

童心被注进坦率的时空

独特的野性不曾失色

我们都不听古老的二重奏

那片叶子般纯净的天空

季节不忍心掐掉它

它在独步的路上与星光微语

一切都是没有结尾的开始

扎西达娃

你是“朝佛”起家的

后来走上了屏幕

江那边的风雨剥落着胡须

小董当然不会不高兴

路灯忘了给边城剪影

鼾声大作。你脸上充满倦意

烟头燃不尽，构思不泯灭

记忆太调皮了

——捧读日喀则，捧读拉萨

跟康巴汉子打架

打赢了又逛美国西部

再游黑非洲，再确定自己的坐标

在多事的小岛上

炒不熟的情话是主食

触须伸向整个雪海

谜样的黄昏，长进天空深处

波音707关切地飞来

拉近了五湖四海的距离

山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

不囊括昨天和明天

小河上的溜索告诉世界

山有自己独特的形象

这决不是儿孙们塑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