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不写论文讲课获好评 曾拒百家讲坛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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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书、不写论文、不申报职称的常萍成为“传奇”

常萍上课从不带教案

1 D9 m6 J) V  u; ~2 |: f; C7 T　　2016年1月7日，河南大学内一场特殊的聘任仪式引发社会关注。退休3个月后，教师常萍被学校返聘为副教授，继续为本科生授课。在此前32年的教学生涯中，常萍的职称一直都只是讲师，河南大学也从未为某一位教授单独举办过聘任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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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8 _2 ]3 Q$ }8 e4 {- a8 s& H　　上过常萍古代文学课的学生大多会被她震撼：知识渊博、语言精彩且诗意，而她授课时的激情澎湃，专注投入更是鲜有老师可比。

' o: ?! s* R3 u' |  v　　成为“传奇”的是常萍从不出书、不写论文、不申报职称，甚至“两拒《百家讲坛》邀请”。她的讲课实录被总结成“常萍语录”流传于网络，民间则一直称呼讲师常萍为“口碑教授”。

8 S8 \' C9 |: c9 r/ O; _+ g　　“我只希望回归到本然”，“不喜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常萍曾如此婉拒媒体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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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b. X5 ]: [+ Q" _) |　　学生们则认为这位身有古风，甚至脱节于时代的老师是至纯至真之人，她的“黑白两色世界”唯有教书和读书。只此两事，尚嫌时间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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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书、不写论文、不申报职称 被称为“三不”老师“常老师这件衣服，穿了至少有6年了吧。”1月中旬，学生崔冰心看到身着粗布格子外套的常萍，参加受聘仪式的照片时感慨地说。

; e% I* l- }  M4 X* a+ J- l　　“岂止，至少十几年了，教我时她就常穿这件。”2003级的一位学长回复崔冰心。

　　时光似乎不曾流逝，粗布外套，米黄色纸质折扇，分辨不出颜色的老款女士自行车，这些物件陪常萍一起度过了大部分教师岁月。

2 x* W1 F6 }* ]　　让崔冰心铭刻脑海的还有文史学院那间颇有些年头的老教室：砖墙木窗，桌椅斑驳，她在这里听了常萍的第一堂古典文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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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是什么？文学是大地通往天空的阶梯，是从苟且的物质世界前往自由的精神世界必不可少的媒介……”常萍习惯用这句话开始自己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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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嗓音极具特色，“像是开了混响，整个教室里回荡着她的‘立体声’。”崔冰心这样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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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这位“两拒《百家讲坛》”，从不出书、写论文和申报职称的“三不”老师是河南大学风云人物，多数学生未曾上课就以听闻，“但只有当你真正听过她的课后，才会明白即使没有这些事件，凭借深厚的文学底蕴和专业精彩的讲课，她也必定会名扬四海。”常萍的学生们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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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s4 {( L  m) J5 W- V　　常萍讲李白，仿佛她就是李白，激情万丈、潇洒狂放；她讲王维，仿佛她就是王维，宁静淡远、通透旷达；她讲苏轼，她仿佛就是词人苏轼，才华横溢、如万斛泉涌、不择地而出。学生崔彦玲回忆常萍的古典文学课说。

　　学生申冬云则称，艰涩难懂的古代文学课，经过常萍的灵动演绎，整个课堂瞬间变成一个简单明快的诗意道场，让人心旷神怡。

　　课件内容可直接

3 k% w1 {6 k# f3 O/ `　　整理成学术论文

  E, t5 e6 H# i) H　　崔冰心从未遇见过这样的老师，每堂课都提前一刻钟甚至半小时到达，静静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旁，不言不语，默默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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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M0 z3 p  z: N　　盛夏时节，体型偏胖的常萍总是右手捏粉笔，左手不停扇动那把宽大的纸质折扇。因为时常激情澎湃，太过于投入，会汗透全身，她不得不多带一套衣服，待下课后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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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T9 O+ S' W& X  N　　即使如此，常萍仍一直坚持站着讲课，“那是对你们，对课堂的不尊重。”她对试图劝说自己坐下歇歇的学生表态。

　　她也从不带教案。学生们打开课本，发现她是在依照教材章节和知识点讲课，但细听她所讲，远比课本内容高深厚重，有自己的研究感悟，也有信手拈来的旁征博引。

5 I; h5 k* s. E　　“常老师的课好听，但并不好听懂。”多位上过常萍课的学生回忆，“课堂上听不懂的同学大有人在，听睡着的也是有的。”因为她所讲的理论知识极其专业，涵盖的知识量又大。

6 U$ R- E' N' o. k/ d6 R　　学生们称，常萍的课绝非像此前一些报道中所说的“尽是诗情画意、故事及‘金句，若是整理出她的课件内容，“很多堂课都可以直接成为专业学术论文”。

　　“常老师浸沉古典文学一生，学生们无法达到她的高度，所以很难迅速理解她所讲所思，走进她的文学世界，这很正常。”崔冰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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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S$ Y0 I( C3 v+ X　　而常萍有着严格的课堂要求，“不要在我讲课时打断我，有问题课后再问。”她对每届学生都会一再重复这个要求。偶尔会出现堂下窃窃私语的学生影响到常萍讲课的情形，“她会变得很生气，中断讲课，长时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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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被打断，我会想不起来自己讲到了哪里，思路就乱了。”消气后的常萍解释说。

- s7 j+ P1 Z+ U6 T" ?$ W. U　　学生黄鑫写文章回忆，常老师讲古代文学很少从章法、结构、手法这些具象展开，她往往是中西纵意驰往，讲《诗经》中的“兴”，会和西方的“象征”进行对比，运用拉康·雅克精神分析法中的实在、想象界、象征界来对应中国文化中的本然、本我和文化。

　　“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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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_# M0 l% b) P1 f　　黑白两色的简单世界“在我的世界里，只不过黑白两色。”很多学生记录过常萍的这句话，但并没有人能讲出她的“黑白两色”究竟是什么，“其一肯定是她的文学世界，但另一种我们难以了解。”

  |# s& d: h' |* ]' w, d  O$ O　　崔冰心把常老师的日常状态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讲课模式，她激情澎湃，挥洒自如，在古典文学的世界里任意驰骋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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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1 F$ h# n. n0 f% ?  }: `　　而一旦结束讲课，她则变回那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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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能看到常萍笑容的时候，大多数是在她讲到王维时，这是她最爱的诗人。“二十爱李白，四十品王维”，常萍常讲，她从王维诗里读到了花开花落寂寞孤独的禅意。

　　河南大学老校区附近有开封知名的小吃美食街，也有不少市场商场，“这许多年里，学生们在这些地方见到过来买菜回家的王立群教授，见到过众多来吃吃喝喝的河大老师，却从未见到过常萍”，学生们只能偶尔在河大古树林立的道路上，瞥见常萍骑车穿行而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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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2 q3 @7 U1 N3 l: N　　“她表达过自己不喜欢被繁杂琐事干扰的心声，课堂以外的时间，即使全部用来读书，尚嫌不足。”崔冰心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手机发短信对常萍来说都是件困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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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会使用手机，有次需要调课时，常萍一直无法联系到班干部，最后不得不求助于女儿。事后，常萍特意为此向学生们道歉。

: V; |% h; Z0 r* J8 b　　很多人称赞，常萍身上有古风，有中国传统士子的信仰与操守，“但相反的一面是，常老师也是个与时代脱节之人。”学生贺立说。

　　“同学们对常老师大多是高山仰止，来听课的人多，能与她课下交流的人却很少。”贺立说，常萍并非那种平易近人的老师，“文学上的知识她太专业，我们只知皮毛，聊不了太深，聊些其他的，又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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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萍也鲜有交往密切的同事，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人是可以按照你的理想生活”。

$ r7 |* I' J5 b' O2 m　　一次受前程选择困扰迷茫时，崔冰心找到常老师求助。常萍听完，没说话，走回黑板前，写下一句禅语：“春到草自青”，“这句话送给你。”常萍说。

　　授课30年

　　以讲师身份退休

. c- k3 q5 B7 ]( r  m* A　　崔冰心还记得常萍的另一次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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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E4 [9 _; ]& G  y　　2012年夏，常萍在一次讲课的中途身体不适，头晕心痛，这是她的旧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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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愿中止授课，学生们就一再劝说常老师坐下讲课，她一再拒绝。但逐渐，习惯了在讲台上手舞足蹈讲课的常萍不得不倚在讲桌上，声音也低了下来。

　　终于，她向抬着凳子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学生妥协了，第一次坐下讲课，讲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

" L8 W4 X9 ]9 M* @0 M4 F* H1 Y　　授课30多年后，这位“两拒《百家讲坛》”，“不出书、不写论文、不申报职称”，拒绝向凡尘琐事妥协的“女先生”终于还是难抵岁月。

3 F" D0 H# _/ ~* ]7 j　　2015年6月19日，常萍等来了“最后一课”。

　　“常萍老师放下粉笔，轻轻拍打双手，来不及擦去脸颊上挂着的汗水，便赶紧向讲台下的学生们鞠躬致意。课堂上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常老师只好再鞠躬微笑着示意大家停下来。就这样重复了几次，掌声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曾经的学生黄鑫特意赶来听了这堂课，他回忆，那堂课，除了她当时教的学生，还有她多年前的学生和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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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10月，常萍以讲师身份正式退休。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讲师和教授的工资到底相差多少钱”。

* U1 m" Y8 A* m; x' ?　　据了解，中国大学里的教师职称分为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四个级别，在不同城市、不同级别的大学中，讲师和副教授仅在工资上的差别每年至少为两三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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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w7 j( e9 F( E& A+ S, {; G　　更丰富的内涵则是，副教授和教授有资格带研究生干活；可以独立申报课题项目，可以成为评审专家……这都是收入的一部分。

  c4 y: v0 a$ N( M5 u: `3 q8 @( |　　而对大学教师职称的评定，除教学年限外，发表高水平论文、出版专著、国家级科研项目、省部级以上奖励等都是其主要考核指标。

& n. p/ U) \6 C8 r　　显然，从不出书、不写论文的常萍难符合从讲师晋升为副教授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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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a( X- Q' r/ n　　讲课语录网上热传被返聘副教授

　　常萍退休了，但社会和网络上对她的传播反而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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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V' p4 U4 P( z. ?4 a! D4 e　　她的讲课实录被总结成数十个版本的“常萍语录”，流传于网络。人们对她不向大学教师职称评定制度低头妥协的态度敬佩礼赞，称其为“口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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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年1月7日，河南大学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聘任仪式——返聘常萍为副教授，继续为本科生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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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w, K0 H' {, Y/ J　　河南大学副校长刘志军说，他从网络中了解到了大家对常萍老师的评价，2015年上半年，受学校委托，刘志军“点名”听了常萍的课。“通过课堂教学，验证了我在网上看到的文章，不仅是验证，而且是有血有肉地丰满了我对常萍老师的认知。”刘志军说，之后近一年的了解，让他对常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 V# G% x1 J. i9 F　　在聘任仪式现场，刘志军说，这个聘书不仅仅是发给常萍个人的，实际上是发给以常萍为代表、长期耕耘在教学第一线、长期潜心研究教学、全身心投入教学，同时又得到师生高度认可的教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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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萍则表示，“感谢众多同仁还有学生对我生存选择的尊重，以及对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所拥有才华的欣赏，由于有了这种尊重和欣赏，我才敢、才能、才会自由驰骋。”

8 M/ d/ w  h% Z0 t. U5 y6 `　　常萍：希望一直能过“诗意生活”

　　但常萍还是拒绝了所有媒体记者的采访，其中不少是她的学生。

　　常萍曾在拒绝一名记者采访时回复称，“我不是矫情，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一个没有虚饰的人。我不喜欢喧嚣，不喜欢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不喜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希望回归到本然，没有好与坏、优秀与低劣，在无论断的状态里自由自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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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5 Q8 I+ ~( j1 a2 e　　她也曾向学生们表达，希望自己一直能过一种“诗意生活”， 她希望别人把她放下，“因为我仍然只是一个喜欢在空旷天地间静悄悄行走的过客。”

　　“人不能为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活，要为自己眼中的自己而活。”“一颗心放在什么位置最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常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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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北京青年报）